兴奋的小城居民下午两点就准时从各家门口云集到街道边。在绚丽的花车之后，披着白色床单、带着肉色面具，装扮着朝天胡萝卜鼻的狂欢主角出场。这些有着呆板的面孔，戴着胡萝卜鼻子和嘴唇鲜红的人物浩浩荡荡地出现，引起围观人群的一阵欢呼。

白衣人的武器

“白衣人”的由来，其实颇有典故。中世纪时，这座小城的风化十分自由，僧侣们也能上街庆祝狂欢节。但，僧侣们拥有的这项自由在1499年被强行中止，斯塔沃洛小城的统治者颁布了禁止僧侣上街参加嘉年华狂欢的禁令。当地居民为了反对这一禁令，遂穿上僧侣服参加游行，以示抗议。这种传统自16世纪一直保持至今。

“白衣人”的游行队伍浩浩荡荡

现在，斯塔沃洛小城的白衣人们显然没有四五个世纪前的游行队伍那么激进愤怒，他们一手拿着用猪膀胱充气后制成的“打击棒”，一手不断地向天空抛洒各色碎纸片。路人在他们的带领下，即兴跳起舞步，酣畅淋漓地欢笑或尖叫着。在上坡的鹅卵石路上，两旁的狂欢人群你推我搡，白衣人举着猪膀胱四处敲打行人，游人们有的四处逃窜，有的主动迎上去。我在接踵摩肩的人群中成为白衣人的打击目标。充了气的猪膀胱十分坚硬，三五下敲打下来，我开始感受到这“不能承受之轻”带来的阵痛。

白衣人用猪膀胱敲打行人

用充气后的膀胱敲打人或动物，比利时人并不是唯一以此为传统的民族。唐吉诃德的故事中提到，小丑偷走了仆人的驴子，他拿着牛膀胱敲打驴屁股，声音十分响亮，所以驴子开始一路狂奔。在香港，正月十六的劈沙罗仪式上，主角沙罗正是猪膀胱，它代表着邪秽。头结红巾，下身披红布的喃呒们用斧头将猪膀胱劈破，象征着破除了邪秽。斯塔沃洛小城的人们拿猪膀胱打人，想必也是为了赶走邪恶，迎来吉祥与美好。

手持白枕头的白衣人

食宿“艺术之轻”

带着被砸的幸运和疼痛，我坐上火车，往西150公里，就到了首都布鲁塞尔。参加完一天的游行之后，我的体力被耗掉了大半。在夜幕中，我找到地图上的一栋历史建筑，开始我的第一个比利时之夜。Be Manos是一家5星级设计酒店，这座建于上世纪20年代建的建筑，一砖一瓦尽显斑驳。圆形是设计师图符式的设计语言，它出现在每一方显眼之处。酒店公共区域的银色圆形拼接装饰帘和圆形的地毯图案已经让人印象深刻，而客房内黑色和白色的圆形沙发则让人过目不忘。床头和桌边摆放着颇有艺术气息的黑白照片，屋顶则有艺术灯的装饰。这些灯具，有的被插上羽毛翅膀，有的灯泡则被层层叠叠地摆弄成泡泡状，显得别具一格。

斯塔沃洛嘉年华中的游行队伍五彩斑斓

一夜无梦地睡到第二天上午。洗漱好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用比利时美食犒劳我空虚的胃。看看手表上已经跃过了10点的指针，发现早午餐才是我此时明智的选择。找到屠夫路18号的百年青口店Chez Leon时，已经快到晌午。虽然已经饥肠辘辘，但我毫不后悔这个耗费了一个多小时路程的选择。这可是连漫画里丁丁老爸埃尔热都喜欢光顾的地方，大厨的烹调艺术让美食杂志也赞口不绝，而青口则正是此地首选的美食。

Chez Leon里的青口菜式

Chez Leon是一排颇有历史感的红房子，1926年的菜单都保留在它的瓷砖上。Chez Leon的青口的口味有20多种，热情的男招待要我一定要尝试他们的国菜——青口加炸薯条。在男招待的推荐下，我选择了白酒熬制的青口。十几分钟后，青口便被放在专门的盛放容器中，送至我面前。装上青口的短耳圆锅呈黑灰色，一锅青口的分量大约3KG，锅里还有切成丁的两个洋葱和一小棵芹菜。邻座的当地人拿空壳当餐具来夹取锅内其他青口壳内的肉，我也入乡随俗地模仿。吃一个青口、再咀嚼两根薯条，风味倒也十分别致。

伴着青口入腹的是香味分子深邃、没有泡沫的香槟啤酒Gueuze。细致的碳酸气泡伴随着酸酸的果味入口，唇齿间十分爽滑。餐后的甜点是事先购置好的Godiva Autant巧克力。全球闻名的比利时巧克力并不需我赘言，但Godiva Autant巧克力却让我不得不提。这款巧克力也被称为“乱世佳人”，是为了配合1949年电影《乱世佳人》在布鲁塞尔上映而特别设计的。巧克力上叶形装饰的灵感来源，是女主角郝思嘉帽子上羽毛。喜欢老电影的人，对这款巧克力恐怕会情有独钟。几瓶Gueuze入腹，不知不觉中我已有些微醺。这口味清淡的香槟啤酒，原来也是一种不能承受之轻。